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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大皇子的遗物

第26章 大皇子的遗物 (第1/2页)

花月觉得李景允可能是误会了什么,她只是怕又被长公主看进了眼里,没什么好下场,但这人明显没想到这一点,将她拎上一头小骡子不说,还亲自将骡子的缰绳拉着。
  
  “公子。”她赔笑,“您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,奴婢是会自己骑骡子的?”
  
  李景允冷眼道:“殷掌事什么都会,爷自然是不敢小瞧,但爷乐意牵着,你管得着吗。”
  
  ……惹不起。
  
  花月伸手将自己的嘴给合上,老实地背着榕网跟着他走。
  
  “三爷。”
  
  徐长逸和柳成和没一会儿就跟了上来,花月以为他们是要结伴打猎,方便围堵猎物,结果这两人上来就道:“那边给的,意思让咱们别去东边。”
  
  两个红封,里头装的应该是银票,掂着颇有分量。
  
  花月有点懵,打猎还行贿?
  
  不过转念一想也能明白,这贵门人家的玩乐,若拔得头筹,也能得上头赏识、闺眷青睐。在这其中行个门道,也能理解。
  
  但,为什么给李景允?
  
  李景允心情不佳,连带着眼神都恹恹的:“每年都来这一招,烦不烦。”
  
  徐长逸笑道:“能来这地界儿的,谁不想活命呐,您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  
  抿唇继续往山上走,李景允没接。
  
  徐长逸有点尴尬,挠了挠脸侧,扭头就冲花月笑:“殷掌事,您拿着吧?买几身衣裳也不错。”
  
  花月回他一笑,摇头。
  
  “哎,你别怕啊。”徐长逸看前头一眼,策马行在她身侧低声道,“你收下是无妨的。”
  
  主子都不敢收,她收还无妨?花月看着面前这长得甚为周正的少年郎,心想坑人也不是这么坑的。
  
  结果李景允闷声道:“想拿就拿。”
  
  银票这东西,花月是没什么贪念的,但既然他开口了,那她也就接过来,随便拆开一看。
  
  “……”猛地将红纸合上,花月瞪大了眼。
  
  后头的柳成和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,趴在马背上就笑:“掌事可还满意?”
  
  这是满意的问题吗?花月脸都绿了,一场春猎而已,她以为行贿也就几百两,结果这里头装的是五百两一张的票子,装了厚厚的一叠。
  
  将军一年的俸银也没这么多啊。
  
  她伸手就将把这红封塞回去,结果徐长逸立马躲远,捏着缰绳笑道:“三爷,你这丫鬟没见过世面啊,还是你不厚道,总也不把人带出来玩。”
  
  李景允斜他一眼,皮笑肉不笑:“你想怎么玩?”
  
  “……”意识到不对劲,徐长逸皮子一紧,立马正经道,“眼下也不是玩的时候,我与柳兄先去西边看看,三爷您先走着。”
  
  “告辞。”
  
  马尾一甩,这两人跑得飞快,花月还没反应过来,捏着红封朝他们伸手:“哎……”
  
  李景允扯着缰绳就把她骑着的骡子拉了回来。
  
  “没见过银票?”他白她一眼。
  
  花月扭头,眉毛拧成了个结:“这要是被人揭发,会连累整个将军府。”
  
  “你想去揭发?”
  
  “不是。”她伸手比划,“可咱们没拿这钱的道理。”
  
  李景允也懒得解释了,只问她:“不是想要宝来阁的步摇?你手里这两个红封,可以给你家夫人买一堆。”
  
  此话一出,面前这人的眼眸霎时一亮,和着光一照,闪闪动人。然而,只一瞬,她就冷静了下来,正气凛然地道:“那也不能拿这不干净的钱。”
  
  “那你便扔了吧。”他漫不经心地扭过头去,牵着她的骡子继续往前走。
  
  几千两雪花银啊,在这位爷眼里好像压根不算什么事,花月神色很严肃,没敢当真扔,可拿着也烫手。
  
  纠结了一路,正想着要不等回去再找徐长逸他们还了,就听得前头突然一声破空之响。
  
  凌厉的羽箭穿枝过叶,“刷”地钉在了树干上,远处响起人的嚎哭声,一边哭一边在喊:“救命啊——”
  
  花月一凛,驾着小骡子就挡去李景允身前,戒备地道:“公子小心,前头许是有什么野兽。”
  
  李景允一怔,垂了眼皮看向眼前这人,一直阴沉的脸色突然就放晴了些:“怕什么,咱们来这儿不就是为了猎野兽的?”
  
  对哦,花月点头,接着就更想不通了:“那前头的人为什么慌成这样?看见大兽,不是该喊人围猎么?”
  
  李景允轻哼,扯着缰绳把她的小骡子拖回来两步:“人遇见野兽是不会慌的,人遇见人才会害怕。”
  
  花月没听明白,但莫名地,她觉得背后发凉。
  
  前头的人越跑越近了,许是看见这边有人,发了疯似的喊:“救命!救救我!”
  
  花月看向旁边马上这人,正想问他要不要帮人一把,结果眼前突然就是一红。
  
  飞来的羽箭将人从背后刺穿,血溅出去老远,狂奔着的人身形倏地一僵,接着便重重往泥地上倒去。他脸上带着极度的恐惧和不甘,眼睛睁得血丝迸出,固执地看着他们的方向。
  
  花月脸色骤然苍白。
  
  后头的树丛里蹿出了几个人,七手八脚地将尸体给拖走了,有人看见了李景允,赔着笑行了个礼。
  
  李景允见怪不怪地摆手,那人飞快地就带着人消失在了枝叶间。
  
  “殷掌事见多识广,这点东西想必吓不着你。”他牵着她的骡子转了个方向,慢条斯理地道,“在这山头上打猎,有的东西看见了,你也最好当没看见。”
  
  身边这人没吭声,李景允挑眉转头,嘲笑道:“怎么,难道你还真怕……”
  
  话没说完,他神色一变。
  
  殷花月双目发直地看着前头,一张脸绷得死紧,隐隐透出些白青色,嘴上艳红淡去,整个人像是被魇住了一般。
  
  “喂。”他皱眉,伸手将她拎到自己马前,掐住她人中,又朝她背心一拍。
  
  花月呛咳出来,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。
  
  “什么毛病?”他很是嫌弃,“你一个从大魏混到大梁的人,还能没见过死尸不成?”
  
  自然是见过的,甚至一模一样的死法她都见过,只不过那张脸是她的至亲,喷溅出来的血正好洒了她满脸。
  
  花月定了定神,紧绷的身子逐渐软下来,平静了片刻,她自嘲地道:“奴婢这样的胆子,跟着公子爷,是不是有点丢人?”
  
  李景允没好气地打量她两眼,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:“你还有什么见不得的,干脆一并说了,也免得这一惊一乍的,惹人烦。”
  
  “没。”她低头浅笑,“女儿家不都怕这些,见过一回,奴婢下回就不会如此了。”
  
  她爬下他的马,回到自己的小骡子上头,戒备地看了看四周:“公子,奴婢觉得这地方不太周全,要不今日咱们就先回去,也免得被人误伤。”
  
  李景允甩着缰绳,好笑地问她:“以你之见,爷收那红封是做什么用的?”
  
  “要让人拔头筹。”花月想了想,“或者打到的东西分给别人一些?”
  
  李景允摇头,牵着骡子一夹马腹继续往前走:“那是他们拿来保命的。”
  
  殷花月:“……”
  
  她觉得他在说笑,乍一听有些吓人,可反应过来就觉得他未免太过自负。今日来山上狩猎的贵门子弟何其多,也不乏有地位高于将军府之人,逆着风说这话,也不怕闪了舌头。
  
  摇摇头,她揣好红封,还是打算拿回去还人。
  
  李景允在南边山头游走,时不时引弓出箭,箭落之处必有猎物,不过都是些小兔子和野鸡,花月骑着骡子兴高采烈地去捡,途中又遇见过两回旁人被“误伤”之事。她远远看着,缩了缩脖子。
  
  途经一个小山坡时,花月眼神动了动。
  
  “公子,东西太多,奴婢先找个地方藏起来,待会儿再回来拿吧?”她笑道,“带这么大一背篓东西,奴婢倒是无妨,这骡子挺受罪。”
  
  李景允正抬箭指着一处骚动的草堆,闻言只“嗯”了一声。
  
  花月抱起背篓,骑着骡子就嘚吧嘚吧跑开了。
  
  沈知落给她的图纸,她昨晚仔细看过,也基本确定了方位。虽说不会全然信他,但花月觉得,顺路来看一眼也不会亏。
  
  李景允策马去追一只白鹿了,花月连忙按着图纸找到一个大坑。
  
  如沈知落所说,原本的松树被人挖走,这地方遗留着土坑和杂草,旁边有一块岩石,尚算平整,也没什么刻纹。若不知这下头埋的是什么,便会觉得这岩石稀松平常。
  
  花月下去,拿着帕子将它上头的土和灰都擦了擦。
  
  昔日风华无限的大皇子,入土连块碑也不能有,以怀宁的性子,在九泉之下怕是也要大吵大闹一番。
  
  她低头看着,脑海里浮现出这人的脸。
  
  殷宁怀对她并不算好,打从见面,他就抢她东西、捉弄她,甚至在她还不满五岁的时候将她带出禁宫扔在外头,让她滚远点。
  
  她叫他大皇子,他亦只喊她西宫小主,两人掐起架来,没少头破血流。
  
  可是,梁军过境,直逼观山的那一天,殷宁怀没将她交出去。甚至到最后,周和朔都不知道大魏的皇室少死了一个人。
  
  喉咙哽了一口气,花月垂眼,伸手刨开一捧土:“不是最恨我了,干脆带我一起走不是挺好?”
  
  风吹草动,杂草沙沙作响。
  
  “想骂我?”她哼了一声,“你现在骂我也听不见。”
  
  手上动作干净利落,很快刨出了一个坑,花月低头看着,又笑:“当年你怎么骂我的来着?说小野种生不配住禁宫,死不配进皇陵,我要是埋在父皇身边,你就拿个铲子,把我陵寝挖了。”
  
  “大皇子您看看,您没挖着我的,倒是我来动手了。”
  
  儿时的斗嘴最后却是她占了上风,花月乐得很,但是乐着乐着,眼前就模糊了。
  
  手指杵在泥里,指甲缝里都挤了脏污,她嫌弃地看着,恼道:“非在这种地方干什么,又脏又荒,什么也没有……”
  
  说到后头,声音没在了喉咙里,她咬牙,翻出背篓里藏着的铁弩,就着弩头将下头硬些的土给刨开。
  
  这坑本来就深,没挖几尺,她就当真挖着了个木头盒子,下头已经跟土凝成一块,拿不出来,她狠了狠心就将盒盖一撬。
  
  一个白瓷罐子,旁边放着一包黄锦,锦布一抖,掉下来几个印章和两块铭佩。
  
  这都是殷宁怀的信物,花月看也没看,往怀里一塞,就想接着去抱那瓷罐。
  
  “好生大胆的奴婢,在藏什么东西?”
  
  旁边一道惊雷炸响,花月手一抖,下意识地就拿土将瓷罐一盖,然后抬头。
  
  一个穿着雪锦的男人站在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手里捏着弓箭,二话不说就拉开对准了她的眉心。
  
  花月一愣,慌忙道:“奴婢是将军府上的。”
  
  “将军府……”他目光扫向她怀里露出的黄锦边儿,眯眼,“什么东西,拿出来看看。”
  
  花月为难,余光往外一瞥,没看见李景允的影子。
  
  “磨蹭什么?再不拿,我这箭可不长眼睛。”他又拉开了半寸弓。
  
  花月僵硬地举起手,掏出怀里的东西放在坑边。
  
  黄锦历来是皇室才能用的东西,里头若裹着印鉴玉佩,那可就不得了了。这人显然也是个识货的,扫一眼就变了脸色,手里的弓箭半点没松,眼里甚至泛起了杀意。
  
  察觉到了不对,花月抓起那包东西就想跑,可这人实在离她太近,近得她能清楚听见弓弦弹动的声音。
  
  嗡——
  
  有羽箭破空而来,花月心里顿时只有两个大字:完了。
  
  梁朝人好骑射,能来打猎的都不是绣花枕头,这箭准头极佳,想躲都来不及。
  
  锋利的箭头在她眼前放慢,花月甚至能看见上头折出来的天空花草,远处有树影摇曳,甚至还出现了李景允的脸。
  
  果然是人之将死,所想皆见。
  
  她有点难过,甚至想伸手碰碰箭头上这人的影子。
  
  然而,下一瞬,旁边横空飞来一支红尾箭,“锵”地一声,箭头将她面前这支羽箭的箭身贯穿,箭木裂开,木屑一点点飞洒出来,偏离了它原本的轨迹,跟着整支箭就被带着定在了后头的杉木桩上,羽尾耷拉,偃旗息鼓。
  
  花月愕然,震惊地扭头,就见李景允踩着马镫,逆着光拉开了第二弓。
  
  冰凉的箭头上晃着日光,红色的尾羽抵着弓弦后引,那人眉目清冽地望着箭之所指,长袍烈烈,杀气横生。
  
  有那么一瞬间,花月恍惚觉得四周是黄土遍布的练兵场,抬眼看过去,那人依旧穿着狐袍,红缨在手。
  
  影子一晃,红缨化了赤羽,长箭破空,射中某个地方,换来一声闷响。
  
  瞳孔微缩,花月猛地回神,转头要去看,面前却突然横来一匹马。
  
  “你骡子呢?”他扯着缰绳挡在她面前问。
  
  花月抬头看他,阳光有些刺眼,只看得清这人的轮廓。她有些恍惚,心口激烈的跳动还没平复:“在……旁边捆着呢。”
  
  李景允摆手:“去骑上。”
  
  乖乖地转身找回骡子,又乖乖地回来把缰绳递到他手里,花月定了神,还想去看方才那人,却被他拽着骡子往反方向拉。
  
  “你都知道这地方不周全,还敢离爷这么远?”
  
  她觉得自己有点冤枉:“奴婢怎么知道这里的人会杀人不眨眼?”
  
  “猎场刀剑无眼,谁死了都不稀奇。”
  
  “可是……”花月抠着缰绳,忐忑地道,“您方才动的那个人,看衣着似乎颇有身份。”
  
  李景允斜眼看她,轻笑:“若比身份,能比得过你怀里这东西的身份?”
  
  脸色一僵,花月下意识地将怀里的黄锦塞了塞,可旋即她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有些蠢,他既然看见了,那她就算吃进肚子里也没用。
  
  犹豫地将黄锦包掏出来,花月心虚地道:“奴婢想藏猎物的时候不小心挖出来的,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。”
  
  “不知道的东西你也敢捡。”李景允接过来扫了一眼,眼里墨色一动,“胆子也真是大。”
  
  “黄锦包着的,多少也值些银子不是?”
  
  收拢东西往自己怀里放了,李景允哼笑:“有的东西值钱,有的东西值命。”
  
  这就不打算还给她了?花月有点急:“公子,那是奴婢发现的。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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