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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百三十、笼中雀

二百三十、笼中雀 (第1/2页)

槐叶巷宅邸,后园院子内,谢雪娥正朝欧阳戎侃侃而谈道:
  
  “同时,欧阳公子,你要知道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,那就是陛下对你既往不咎,而你,作为满朝瞩目的直臣,也需要对陛下遂事不谏,意思就是,陛下已下达的命令你就不要再劝说了,算是君臣相宜。”
  
  欧阳戎笑了下,嘴里说:
  
  “原来如此。还是谢姑姑看的通透。”
  
  谢雪娥微微抬起尖下巴:
  
  “那当然。这些事情,事关到你前途,还有和婠婠的未来,妾身岂能漠视不管,当然要打探清楚,而且你姑父是扬州刺史,这方面也会帮你……
  
  “欧阳公子现在低调一些,江州司马就江州司马吧,没什么不好,就当给自己放假,游山玩水,在浔阳城好好休息休息,多少人求之不得。”
  
  她嘴唇撇了下,摇了摇头说:
  
  “君子藏器于身,待时而动。最关键的是,你与其它寒士不一样,何愁不能起复。眼下风声紧,欧阳公子正好静待时局,顺便多陪陪婠婠,要妾身说,有些事情还是要趁早提上章程,可不是妾身心急刻意催,实在是时间不饶人,婠婠其实也不小了……”
  
  “姑姑!”谢令姜杏目圆瞪,急得去拉谢雪娥袖子。
  
  眼见爱侄女似要生气,谢雪娥立即闭嘴,转头注视了下欧阳戎神色,她有些认真问:
  
  “欧阳公子怎么不说话,对了,刚刚回来,妾身看伱也是一脸说不来的表情……怎么,这浔阳城里,有人不长眼,敢欺负我家婠婠的大师兄?
  
  “给妾身说,是不是有宵小见你贬官,对你出言不逊或落井下石了?”
  
  欧阳戎摇头:“没有。”
  
  谢雪娥好奇:“那是为何……”
  
  “姑姑。”
  
  她听到旁边一道女子的清脆嗓音响起。
  
  谢雪娥转头看去,发现谢令姜一张俏脸神色出奇认真,问她:
  
  “你一直计较官职与利益得失,可有没有想过,大师兄最在意的,或许并不是升官贬官,而是浔阳石窟被叫停,被小人搬去了星子坊?”
  
  谢雪娥微微怔了下,转头看向欧阳戎:“欧阳公子是为了此事郁郁寡欢?”
  
  欧阳戎不语,低头去给谢旬和谢雪娥倒茶。
  
  谢雪娥嘀咕:“不就是一座大佛吗,建在哪里不都一样,难道欧阳公子在浔阳石窟造像造出感情了……”
  
  一直旁听的谢旬,忽然开口打断:
  
  “其实老夫倒是能理解良翰,也欣赏良翰。”
  
  谢雪娥嗔了一眼他:
  
  “阿兄勿带坏了有潜力的晚辈。咱们作长辈的,还是要多为晚辈前途着想。”
  
  谢旬摇头:“阿妹此言差矣……”
  
  “哼。”
  
  陈郡谢氏出身的兄妹二人斗嘴起来,作为弟子晚辈的欧阳戎无可置喙,主动开口,换了个话题,于是众人也默契的不再提此事了……
  
  欧阳戎与谢旬继续叙旧,围绕一些当朝时政,畅聊起来。
  
  谢令姜与谢雪娥对视了一眼。
  
  后者微微一笑,也不打扰男子们聊天,走去找同为妇人的甄淑媛,随口闲聊了起来。
  
  谢令姜转头看去,发现正在和阿父聊天的大师兄,此时眼里全是笑意,今日难得的压不住高兴心情。
  
  她有些怔然的想起,上一次大师兄和阿父这样,还是当初大师兄重伤在大孤山养病,阿父带她过去见他,也是那次,她与大师兄初见。
  
  谢令姜两手支着下巴,嘴角噙着一丝笑。
  
  静静看着心里最重要的两个男子谈笑风生、亦师亦友,觉得日子要是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也挺好……
  
  除了欧阳戎外,今日最高兴的其实是甄淑媛。
  
  半个亲家的谢旬、谢雪娥兄妹上门,还带了婠婠,几乎相当于一次见家长。
  
  罗裙美妇人笑的合不拢嘴,忙前忙后的张罗晚宴的事宜。
  
  院子里,喝了会儿茶水,茶具撤去,开始煮酒。
  
  欧阳戎与谢旬对坐独饮。
  
  其它女眷们也不闲着。
  
  谢雪娥前去陪甄淑媛说话,同时逛了逛甄淑媛管理的后宅,左看看,右瞧瞧,不时嘴里夸上一句,就让甄淑媛心花怒放。
  
  还是妇人懂妇人。
  
  谢令姜与叶薇睐在院子的一角对弈起来。
  
  谢令姜今日一身青荷色的公子男装。
  
  叶薇睐穿了一袭鹅黄色襦裙,有些深闺淑女的气质。
  
  谢令姜脸色随意,不时落下黑子,或转头看一眼大师兄与阿父那边。
  
  叶薇睐则是正襟危坐,小脸出奇认真的下棋,手中雪白无暇的棋子将她的银白长发衬的有些银灰色。
  
  半细等丫鬟,燕燕雀雀,在一旁好奇旁观。
  
  红泥小火炉煮酒。
  
  几双红袖玉手添香。
  
  三两高士共饮。
  
  还有佳人对弈。
  
  后院好不热腾。
  
  虽然浔阳城内现在暗流涌动,某种影响全城的大变动正在酝酿。
  
  但是这槐叶巷宅邸却是一片岁月静好,好一处温柔乡。
  
  除了稍微懂点檀郎心思的半个枕边人叶薇睐外,甄淑媛、半细等女眷们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檀郎这些日子为何沉默寡言、对诸事难以提起兴趣,每日晚饭后坐在院子中,他还喜欢望着青瓦红墙外面一处落叶凋零的枝头。
  
  甚至前几日测量冬衣尺寸时,发现他“衣带渐宽”。
  
  一众女眷知道上回在浔阳渡口、自家檀郎死不奉诏之事。
  
  还知道檀郎现在已被贬官,降为江州司马。
  
  但是除了半细等女眷愈发崇拜自己檀郎外,并没有其他太多想法。
  
  在她们看来,能抗旨不遵、还能不被杀头,连当今女帝都拿他没办法,舍不得杀这位名扬天下的直臣君子。
  
  这已经是莫大的本事与荣耀了。
  
  这不,现在整个浔阳城都在津津乐道此事,不知多少江南士子慕名而来,求见欧阳良翰,据他们所说,不仅是江南,天下十道的士林都在流传“死不奉诏阳良翰”的名声。
  
  至于被朝廷贬官……这能比得上当初从京城贬到偏僻龙城、在世人眼里几乎毁去前程的流放境地更惨吗?
  
  或者说,对于欧阳戎这种名扬天下的正人君子、满朝公认的直臣而言,贬官挨罚,只要不死那就是新的荣耀。
  
  其实说的深层次点,越是世道艰辛,世人越需要这么一个不畏强权、硬刚女帝的形象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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