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七回:滂沱雨吟曲 紫竹林争雄
第一百五十七回:滂沱雨吟曲 紫竹林争雄 (第2/2页)忘岁翁也不追求方才抛出的一大堆问题,他又转而关心道:“为师好得很,倒是你怎么这般憔悴,究竟发生什么了。我知道你可能碰到些麻烦棘手的事,你都说给为师听。这姓郭的小子骗我,说有人把你打伤了,甚至……”忘岁翁没再说下去,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大略扫视念成一通,“快和为师说说。”
念成不知郭爽给忘岁翁说到了什么份儿上,是把所有实情都说了,还是没告诉忘岁翁他骨纹已失的事,这时他看见迎面走来的凌越,笑着问候,“凌越姑娘,你也来了。”
“不错,我也来了,我再不来,权魔剑都要给人盗去了。”
“这么说,你们已经上过神止峰了?”念成这时才知道,忘岁翁和凌越已去过神止峰,见了神峰上权魔剑剑魂遗失。他想起岁翁方才说得话,这才行礼道歉,“师父,徒儿不肖,没能守住权魔剑……”
岁翁连忙把他扶起,“这么说,你果真让人偷袭,才丢了随侯珠?”
忘岁翁自己察起念成命迹来,他开眼看到的,罗念成身后几乎没有白气,不显露丝毫命迹。当初宏大气如屏风的天命迹荡然无存。岁翁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,面露讶异,他又揉了揉眼睛,站在念成身侧,仔细看着念成身后命迹。
凌越见忘岁翁这样的举动,也在一边观察念成身后命迹。
“怎会如此!”忘岁翁,抬头盯着念成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“逆命迹……”凌越自然也看出念成命迹变化,他身后再无白气如屏,乃是丝毫没有痕迹的逆命迹之流。也就是说,曾经那个骨纹达到骨羽阶的罗念成,如今真的没有半点骨纹了。
念成把他在神止峰上遇到婉熠,受她一击而昏迷的事情,跟凌越、岁翁说了。又说是郭爽救他来此,又是沙平雁出手挽回了他的性命。
忘岁翁暴跳如雷,爱徒骨纹为人所毁,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。罗念成天生的好料子,初炼骨纹,便登增羽纹之骨,这样的天赋,竟在一朝一夕之间泯灭殆尽。当时自己在他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,为了他日后能够精进,甚至还隐瞒了念成真实的骨纹底子。没想到,离别数月,他身上骨纹竟一点儿都不剩了。
“究竟是谁?难道被魔气控制的女子有这样的本事?她能仅凭一击就毁了你一身的骨羽纹阶骨纹?”忘岁翁全然不信这套说法,他急得在地上走来走去,不住地捋着白须,走了好几趟,他突然停下来。
“是不是你小子动了什么手脚?”忘岁翁气冲冲指着郭爽,质问他是否与念成失去骨纹之事有关。
郭爽大骇,跳开在一旁,慌忙摆手,“跟我没有半点关系,我到神止峰,罗兄弟就躺在那里,直到我背他下山,在卢龙堡中求医,也均没有外人出现,前辈可不能怪在我头上。”
“师父,郭大哥救我性命,又怎么会害我呢,您先消消气……”念成安慰岁翁,可是岁翁哪里听得进去,他不耐烦地挥手止住念成,又低头道:“卢龙堡那个人叫什么?邈佗,对。是不是他,是不是他暗中使了什么手段?”
忘岁翁气得回头就要上卢龙堡去,凌越拦下岁翁,给念成使个眼色。“前辈莫急,董府中连半个人都没有了,您上哪里去寻邈佗,还是等问个清楚……”
忘岁翁又掉头回来,“对,找不见邈佗,这屋子里的是谁?叫什么名字?让他出来,是不是他暗中使了手段,害我爱徒丧了一身骨纹!”
岁翁几步跃到那木屋前,大声喝道:“里面的人快出来,不要等我进去抓你!”
郭爽一看事情不妙,又上前劝道:“沙前辈也是好心救我二人,若不是他出手相助,我们可能早就冻死在这东皋山了……”
岁翁扭头冷冷问道:“是谁带我徒弟到此地的?”
郭爽一听这话,连忙住了嘴,偷摸躲到马车酒坛之后,不敢再出声了。
“师父,郭爽说得不错,沙平雁确实救了我二人性命。我从卢龙堡被邈佗救下之后,一直昏迷不醒,直到来此东皋山,沙前辈才出手救醒我。我受的伤,大概是魔气所致,和旁人没有关系。您看,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您面前么。”念成上前劝岁翁,岁翁却不理会他,继续扯着嗓子大喝:“姓沙的,你快给我滚出来!”
“我徒弟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?你是怎么帮他疗伤的,给我说个清楚明白!”
忘岁翁就差进屋子拆家当了,要不是念成、凌越拦着,他恐怕已经入了木屋。
“既然是客,就不该在外面大喊大叫。岂不有违宾客之道?”
沙平雁推门而出,见到忘岁翁,“屋内有人正在休养,老翁为何大嚷不止。沙某与您素未谋面,何以如此无礼?”
“你将我徒儿害成这样,今天,我就和你相识一场。”岁翁不由分说,双脚已然离地,他如蚱蜢般迅捷离地,双拳冲向沙平雁。
“你徒弟没有跟你解释清楚么?”沙平雁本镇定自若,但见岁翁招起之势,便知绝不可大意。这老翁鬓发苍白,显然年岁已高,但见他出手之迅捷,拳来威猛,着实不容小觑。
沙平雁撤步站稳,疾出双掌。因为他立在门前,若是躲开忘岁翁这两拳,屋子定要被打开一个大窟窿。他出掌去接双拳,二人会招之际。真气相撞,二人皆需向外卸力,均不愿在体内承下对方的一击。
凌越、罗念成见这二位动起手来,忙上前相劝,只是二人到了岁翁身后,却被沙平雁出掌真气冲开。二人各退十几步方稳住身子,岁翁把这双掌的真气卸在肩头,自后背而出,因此念成、凌越才受此一击。
沙平雁也是一样,他把忘岁翁出拳真气卸在肩头,自后背而出,只听咔嚓一声,那扇结实的木门瞬间裂开了几瓣。
二人对招后忘岁翁朝后退去,沙平雁也退一步站稳。他回头望一眼木屋的门,可惜道:“我已经很小心了……”
念成连忙道歉:“沙前辈,实在对不住。我师父他秉性怪异,我也劝不住他。望您海涵,二位千万不要再动手了。”
沙平雁没有理会念成,抖抖手腕,方才这老翁一拳,又突破他的意料。他虽看出这老翁不同凡响,但接下这一拳,才发觉还远远低估了老翁实力。
沙平雁飞身而起,“这么打下去,晚辈的屋子要被拆了。”他一面朝竹林而去,一面道:“前辈年岁至此,出手真是令人意外。”
忘岁翁紧跟其后,追了上来。
凌越、念成自然不敢留在原地。这二人还不及动身,见那郭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眼泛亮光,似是见了鲜肉的恶狼,欢呼雀跃地紧随那二人入林中去了。
“郭四叉这是怎么了?”凌越有些不解,也随念成动身前往竹林。
“他见了这二人打斗,才这么兴奋。”念成无奈,他知这郭爽秉性如此。观高手互斗,就像他见了天下知名的利器宝贝,两眼放光。
“这么会有这种癖好?真是个怪人。”凌越看一眼念成,又问句:“你究竟怎么了,这么会失了一身骨纹?”
二人边向竹林疾奔,念成叹道:“还是先劝二位罢斗,再慢慢说吧。你呢?你又为何重回中原?你不是随国师返回巫咸了么?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凌越加紧脚步,“还是先劝二位罢斗,再说不迟。”
念成低头一笑,“好。”加紧步子赶了上去。
风穿林,声掠叶。青竹排排,日影斑驳。黄衣断眉人立在一侧,矮瘦的白发老翁立在另一侧。这二人手中皆无兵刃,只是他们目光萧杀,面庞冷峻。竹林中尚有未褪去的湿气,在阳光的蒸腾下寥寥起雾,风时时掠过,却不狂乱。摆动的竹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,先是一片,两片,后是整片竹林传来此起彼伏的沙沙声。地上软软的,似乎是踩在了兽背上。
沙平雁侧身而立,单手负在身后。右手成空拳,护在前腹;忘岁翁双手背在身后,双眼微微眯起来,抿紧的双唇倒有些撅起的感觉。
二人竟都听不见对方的呼吸,气息涌动在极为有限的空间内,一点儿也不向外张扬。
二人目光交汇在一处,似乎已神战了几十回合,但这二人其实纹丝未动。
忘岁翁观此人身后命迹,竟是逆命迹。他当然不会认为此人身无骨纹,他大概明白,眼前这个断眉小子,把自己的真气内敛,藏了起来,不想教外人发觉。
一阵风掠过,惊起满林的竹叶摆动,刹那间,岁翁眼神一变,先发制人。
忘岁翁挺身而进,疾出一掌,沙平雁退避躲闪,见岁翁后式又是接连几掌,闪不开的,只好对掌相接。